杜甫七律《送郑十八虔贬台州司户……》读记
小河西
次诗作于前篇（《郑驸马池台喜遇郑广文同饮》）稍后。至德二载十月二十五日开始，朝廷对曾任伪职的官员分类分批进行审查。乾元二年春某日，郑虔等来处理结果：贬台州司户参军事。（见《新唐书-郑虔传》。）【《册府元龟》卷152至德二载：“十二月，受贼伪官陈希烈、达奚珣等二百余人并系杨国忠宅，付三司推鞫。……是月三司所推受贼伪官陈希烈等定六等罪，于尚书省集议，皆以为极重刑之于市，与众弃之。其次自尽及重杖一顿，其次三等皆流贬。”郑虔贬官应在乾元元年春。】台州：临海郡。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26：“台州，临海。上。……武德四年讨平李子通，于临海县置海州，五年改海州为台州，盖因天台山为名。”】司户：司户参军。【《唐六典》卷30上州：“司户参军事二人，从七品下。”】
送郑十八虔贬台州司户伤其临老陷贼之故阙为面别情见于诗
（杜甫）
郑公樗散鬓成丝，酒后常称老画师。万里伤心严谴日，百年垂死中兴时。
苍惶已就长途往，邂逅无端出饯迟。便与先生应永诀，九重泉路尽交期。
樗(chū)：落叶乔木，质松。《庄子-逍遥游》“吾有大树，人谓之樗。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。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。”散：《庄子-人间世》：栎（lì）树，“散木也，以为舟则沉……，以为器则速毁，……是不材之木也。”樗散：散樗。指无用之才。《奉和幸江都应诏》（隋-虞世南）：“多幸沾行苇，无庸类散樗。”
丝：《上三峡》（李白）：“三朝又三暮，不觉鬓成丝。”
苍惶：匆忙；惊慌。《破阵子》（南唐-李煜）:“最是仓皇辞庙日，教坊犹奏别离歌。”《过马嵬山》（唐-李远）：“金甲云旗尽日回，仓皇罗袖满尘埃。”
邂逅：意外。《后汉书-杜根传》：“周旋民间，非绝迹之处，邂逅发露，祸及知亲，故不为也。”《南史-张邵传》：“若刘穆之邂逅不幸，谁可代之？”
出饯：饯行，送行。《燕支行》（唐-王维）：“万乘亲推双阙下，千官出饯五陵东。”
永诀：永别；也指远行前不易再见面的别离。《杨仲武诔》（晋-潘岳）：“临穴永诀，抚榇（chèn）尽哀。”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》（杜甫）：“生逢尧舜君，不忍便永诀。”
九重泉：九泉，黄泉。《咏弹筝人》（梁-萧统）：“还信三洲曲，谁念九重泉。”《和张记室源伤往》（陈-江总）：“正歌千里曲，翻入九重泉。”
大意：年老的郑虔樗散材，酒后常自称老画师。伤心啊垂死之人遭贬万里日，正是国家百年中兴时。【此句式古人常用。《中兴歌》（南朝宋-鲍照）：“千金逐良日，皆竞中兴时”。《春思》（李白）：“当君怀归日，是妾断肠时。”】您已匆匆忙忙赴台州，俺却意外无端错过相送。这次与先生别后恐怕再难见，只能在黄泉路上永相期。
诗意串述：此诗首联叙郑虔不应遭贬理由。已是一个没有任何野心的老人，无非是喝酒作画而已。次联表达对这次严遣的愤慨。不是说大唐中兴了吗？中兴时还要“严遣”一个临近死亡的老人到万里之外？三联说没赶上亲自送别的极度遗憾。郑公是仓促出发，自己是“邂逅”“无端”来迟。遗憾至极！末联表达黄泉路上永相伴的愿望！郑公是杜甫一生最好的朋友之一。对郑公遭到这种“严遣”，杜甫是不理解的。杜甫因此而愤怒。这使人想起几个月前杜甫为房琯上书的果决，那件事影响了杜甫一生。先不说政治上对错，杜甫至少是一个够朋友的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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